顾青洲和苏萌萌的冷战就这样开始,以双方不说话持续进行中。
苏萌萌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可顾青洲不问不说话,长时间不回家也就罢,总是冷着她是几个意思?
他也没有给她解释说话的机会。
原来他也是遇到问题会逃避的人。
舒树还是照常来,一个星期一次改成了一个星期两次。
“这次又有什么问题?”
舒树换药的手愣住,她不是没有这样问过,是他的原因。按照以往他会先准备好理由,在她无论问什么的时候,他都能专业的回答她。
可谎撒多了,自然而然自己也以为是真的了。
舒树与其说选择相信顾青洲的平行时空论,还不如相信苏萌萌作为一位病人,心理上有某种疾病。
准确的说,她患有精神分裂症。
一个是这个世界的苏萌萌,另一位是另一个世界的苏萌萌,她们彼此之间拥有相同的名字,过着是不同的人生。开始的她们不知彼此的存在,平行时空交错,她知道另一个自己的存在。
这是顾青洲的说法,作为一名医生,他确实对精神科不是很懂,但作为一名医生,他更坚信苏萌萌的精神上出现了问题。
这件事,顾青洲不让他说,他只能当做是睡眠不佳,从而导致精神不佳,最后出现幻觉。
“没睡好,怀孕的人有百分之二十六会有这样的症状。”
就连舒树他自己都不相信,哪里来的百分之二十六?
舒树说,“你在自己的故事里塑造了一个白锦书。你思考着怎么把这个故事编下去,你思考着如何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把这个烫手山芋完好无损地送出去。”
与其说这是一场与病魔的较量,倒不如说是一场斗智斗勇,可惜他们算好了开局,却谁也没能掌控住剧情的走向。
第一次治疗,夏鸣建议两个人先熟悉一下。这也是心理医生与普通医生的根本区别,后者只需要根据客观情况做出诊断进行治疗既可,无关彼此见的建立关系,后者则需要与患者建立基本的信任关系,否则只能宣布治疗失败。
舒树偷偷为她介绍了国内外颇负盛名的心理医生夏鸣。
苏萌萌点点头,表示理解:“我在书里看过,之前舒医生也是这么跟我解释过一点。”
“可你是很容易相信他人的人。”夏鸣轻声道。
“怎么说?”
“我听舒树说过,她说你很善良,可善良多了,就会给自己造成困扰。”夏鸣直视她的眼睛,想从中探究一二。
不出他所料,她的眼睛很干净,犹如碧波的湖水,一眼望到底。
她很真诚,也很容易使别人看的一清二楚。
苏萌萌面上无动于衷,心却一点点收紧。
他微微笑起来,循循善诱:“你觉得苏萌萌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呢?夏医生是位什么样的人?”
夏鸣靠回沙发上,不自觉地十只抵扣,指尖向上,嘴角一弯,眼中流淌出几分不失礼貌的得意之色:“我?一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心理医生,可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无论是什么,我都能和他们成为朋友,也许不是最好的。”
苏萌萌点点头。
夏鸣给她看他的自信,那是她有也要藏起来的东西。
“夏医生,你有没有一直梦见过一个人?”
“有。”
“那他会不会在你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每次梦醒让你心如刀割之痛。”
“没有。”
“如果经常梦见一个人,是因为正在遗忘他吗?我看星相里都是这么说的。”
苏萌萌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径自去厨房拿饮料,问:“今天难得回来的早,没有通宵加班?”
“没有。”
苏萌萌不自觉地瞟一眼舒树的身后,顾青洲的脸色温和一下子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片黑线,苏萌萌知道她踩了顾青洲的雷区,他们现在的和平并不是因为和解了,而是因为舒树离开之后,顾青洲对她冷嘲热讽一番,苏萌萌赶跑心理医生确实不对。
她相信舒树的鬼话,以为真的是他好心为她介绍来的。
她垂下眼,淡淡地笑道:“最近睡不着,睡得不好脾气自然而然也就大了。”
顾青洲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他接过水,装作随意的问:“你还记得高三和小伙伴夺炭笔被戳到眼睛的事情吗?”
“你怎么知道?!”苏萌萌的高中也迷恋顾青洲,可她的生活里没有顾青洲。
“那时候,你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可过了很久,突然一天你半夜哭醒,说有人抢你东西,你的一切。很长一段时间里,你对身边的人都很警惕,好像他们会随时再次伤害到你。”
苏萌萌愣住了。
高三那件事并不严重,只是略微伤到了眼膜,滴了几天眼药水就好了。那几天她的眼睛一直留眼泪,根本无法看东西,她那是第一次知道眼睛是如此珍贵。
现在想来,就是因为这一感悟,才让她在那一段时间内对周围所有的人产生了敌意和警惕。
苏萌萌深深吸一口气:“我懂你的意思,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苏萌萌的看着办就是置之不理,她现在没有心情去理会那些她并没有察觉出的异样。
天空被捅了一个窟窿,她的故事被顾青洲突如其来说完愤怒烧出了裂痕,无论她再怎么不相信,却总是控制不住在不经意间想起顾青洲的话语。
究竟是沈君泽在撒谎还是顾青洲?
她想起沈君泽的话,然后,她会久久地盯着顾青洲,亲手抚摸他的脸,问:“顾青洲,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每当这时,顾青洲就会目光凌厉地盯着她,反问:“你希望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次数多了,顾青洲的讥讽越来越不掩饰,只要她一接话:“我当然希望......”,他就会立刻打断她:“哦?是吗?”
满满的嘲讽,十二分的不信任。
逼急了,顾青洲会毫不客气地将苏萌萌按回去坐下,逼视着她:“苏萌萌,你不要忘了,你肚子里还有一个。”
苏萌萌就是仗着自己怀孕了,总爱问一些奇怪的问题,而且一问就是好几遍,反反复复好几天。
开始顾青洲都是好着脾气答她,可她问的问题总是单一的那几个,一直问一直问,问了好几遍不够,要每天问,恨不得每分每秒问。
他的记忆也开始混乱。
这块记忆像一块又大又红正冒着烟的烙,深深印在了他的心底。
他现在特别想去一个地方—学校的后花园。
一路上,他都是小跑着过去的,因为那里,是他儿时最宝贵的回忆,拥有着比珍珠还珍贵,比白云还要白的往事。本来他早已打算尘封该段住事,但是,他的内心告诉他,他不能忘记,也忘记不了。
小时候,他只有四岁,旁边住着一位邻居,她的名字叫何莲心。从小,他们就在一起。当时的她,就像所说的“狗尾巴草”,想藏也不是,躲也不是,整天叽叽喳喳的,比如啊…“青洲,你那么聪明,那么那么厉害呀!成绩那么好!是为什么呀?…难道是我们吃的东西不一样?还是你有什么神秘的方法?快告诉我吗!”
“顾青洲,你的名字好那写呀!…嗯,不如你改个名字吧!”
“不吗…青洲你就跟我买那个吧!我真的很喜欢,嗯…生日当礼物送给我吧!好不好吗?”
可是现在,耳边却是寂静的可怕,或许,人生也有时候正如此。
当我在时,你觉得太过吵闹,太过多余,而我不在了,耳边又太过寂静,又开始怀念了。
白玫瑰盛开着,纯洁的令人心旷神怡。这么多年了,“白宫园”依旧没变,只不过,里面盛开着的花朵越来越多,越来越纯洁,“顾青洲,你说这是什么种子呀?”
“白玫瑰。”
“花呀?我还认为是菜呢。”
“你呀,就知道吃!”他抬起小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种感觉,一直都不想离开。
“青洲,我们在这种了这么多的白玫瑰,你给取名没?”
“…还没有。”
“太好了!你没有取名,那么我来取吧!嗯…就叫‘白园’吧!这名字我喜欢!因为我很想拥有一座属于我的宫殿,即然这里种了花,那我们就称为‘白宫园’,很不错吧?”
“…嗯,随你便,快点种吧!”
“好哇!种完吃饭去,我超饿的,都快没力气了!”
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扎着两个长长的小辫子,系着一个蝴蝶结。小男孩在一边锄着地,一边播种子,小女孩则是一个劲的捣着乱。一会提提水,一会蹦蹦跳跳。
可是,他永远也见不到她了。她因一场车辆,而失去了生命。那一次,就像电视剧的情节,她真的从此消失了!并且,什么都没留下。
那些花,开得那样白,绽给放那样豪放,亭亭玉立,仿佛是她的笑容在花尖上绽放。这些花,是他们亲手种的,是因为她当时犯了错,把学校花园的花给全摘去插在了家里,当时还跟老师顶着嘴,不道歉。
老师气得头上直冒火,只好罚她种回去。顾青洲好心去帮她了。这里也是在生命结束的前一天亲手种的。
‘白宫园’里种的全部都并不是白玫瑰,还有红玫瑰和黄玫瑰。白和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想着想着,他的眼泪在眼眶上打着啦。但是,始终没有掉落下来。
他的手不禁的落在雪白的玫瑰上,很轻很轻地抚摸着。双目紧锁,咬着下一唇。回忆着——突然,一个身影穿过,若隐若现。
他猛的睁开双眼,打量着那个女孩。
她的背影好熟悉。是…对,是莲心!一个疯狂的想法在他脑海中闪过,他不顾被玫瑰花刺伤的痛,奋不顾身向前冲了过去,一手抓住了那个女孩,几乎一气呵成。真的,真的很想!
“你叫什么名字?来我们学校干吗?”他抓着她的手,像一只发了疯的狮子。
“我吗?我叫苏染染。”染染一只手摸摸头,一只手还被顾青洲紧紧拽在手中。
“你拽痛我了。”染染拼命抽出手来,但被拽得紧紧的,只好气愤的瞪着他。
苏染染被这样陌生人抓住,心想:不会吧?这么倒霉?三十六计先开逃…就装样子打算告诉他更多,一个机灵,便转身跑了。只留下一个背影……
“呼呼,真是个怪人。”
记忆的情感并不在于你是否想着我,而在于你是不记着我!你心目中的我!